奥古斯丁:勤于做工的主教

勤于做工的主教

作者:布鲁斯•雪莱( Bruce L. Shelley)译者:陈知纲

 

奥古斯丁不将自己看为圣人,而是一位致力做工的牧者

在他的《忏悔录》一书中,奥古斯丁告诉我们,他的主教生活是一种犯罪生活,他为自己事工中一切的罪,所有怨恨和冲突,爱与和平上的所有失败忏悔。

奥古斯丁侍奉错误的一个突出例子发生在423年,当他快70岁时。当他按立的牧师安东尼斯,最终发现竟是一个深具破坏性的罪魁祸首时,奥古斯丁提出要退休。

他忏悔说:“我因行事仓促又缺少必要的谨慎,造成了悲剧。”

当然,教宗拒绝了这位主教的辞呈。但是,奥古斯丁对教会有非常崇高的看法,而对人性却看得很卑微,从未认为自己无可责备。他在自己时代并非一位圣人,而是一位勤于做工的牧师,致力于照管自己的会众,实施正义,传讲上帝的真道。

 

牧养的职责

虽然奥古斯丁作为主教负有许多管理责任,但他首要的职责却是服侍上帝和希波的基督徒社群。他给自己教会中的人施洗、教导并主理圣礼。“你的仆人,我兄弟,”他谈到他们时说,“你的众子,我的主人。”

奥古斯丁在成为主教前曾作过一段修士,而且尽管做了重大调整当仍过着自己的修道生活,比如他生活在主教家中,而不是修道院中。人们期望一位处在他职分上的人表现出待客之情,而常有客人就会破坏修道院的沉默。

在第四世纪,基督教主教是罗马世界中的重要人物。正因为如此,奥古斯丁特别关心他和他的同胞神职人员的形象。许多评论家猛烈抨击他们见到的错误,乃至奥古斯丁引用诗人的话说:“坐在城门口的谈论我,酒徒也以我为歌曲。”

他经常探访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但是,他坚持圣经中的建议,就是他只去探望那些遭受苦难的寡妇和孤儿。他将这视为一条设定准则,以避免人们指责他只关心富人,(不像哲罗姆嘲讽的那些只与富足的老者结交的神职人员一样,“在他们咳嗽时,抓手给他们接痰”)。他也拒绝自己教区内所有的宴会邀请。

他的个人生活极其节俭,他所穿的是通常普通信徒穿的斗篷,当善意的人送给他昂贵的衣服作礼物时就会提出抗议。

在他人生的后期,他说:“昂贵的长袍会让我感到尴尬:这既不符合我的职业,也不符合我的原则,而且穿在这老的四肢和我的白头,发看起来很奇怪。”

虽然有规条限制,但奥古斯丁却并不囿于自己的规条。有一次,一位名叫萨比达(Sapida)的贞女送给他一件亲手做的长袍。这件衣服起初是为自己的哥哥提摩太制作的,但在接到妹妹的礼物之前,他就已去世了。所以,萨比达就把这件长袍送给了奥古斯丁,告诉他,若他能手下这件长袍,将对她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在他感谢信中(其中提到了他穿上了长袍),奥古斯丁提醒她说,她为之缝制地上长袍的哥哥,现在已经穿上了不能朽坏的永生长袍。

 

法官-牧师

随着罗马帝国基督教化,教会领袖被赋予了越来越多的民事责任。到了奥古斯丁时代,罗马法律授权给一座城市的基督教主教通过仲裁方式,对达成共识的各方解决。

这种审判的侍奉植根于使徒时代,特别是在保罗禁止基督徒在不信者的法庭上对其他信徒进行诉讼(林前6:1-6)。这种主教-法官的职责是意识到这一需要,并迅速采取行动,实施一种坚实的、基于基督教的原则的解决方案。

奥古斯丁享有的公正声誉,这让许多诉讼人、异端分子和基督徒找上门来。有时候,他会省掉自己的饭食,好在当天解决他们的案子。

有些情况会让正义和怜悯原则产生抵触。公元408年,在卡拉马城,就是奥古斯丁的朋友柏西迪乌斯(Possidius)任主教的城市,当地的异教徒举行了两次骚乱。他们抢夺了执事的住所,在街上杀死了一名修士,并去找柏西迪乌斯,他从自己藏身的地方听到,“主教在哪里?我们若没有抓住他,那我们就浪费时间了!”

治安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阻止这场暴力和抢劫。但是,当这群动乱分子清醒过来时,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恶行是多么严重。所以,当奥古斯丁稍后到卡拉马去拜访柏西迪乌斯时,一群人便来到他面前,乞求他为他们进行交涉。

在这群人中,一位值得尊敬的异教徒耐克塔六斯(Nectarius)写信给奥古斯丁,敦促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以避免极端的惩罚(如酷刑和死刑)。耐克塔里乌斯承认,骚乱者应该受到惩罚;但他认为,主教除了寻求个人福祉,并从全能上帝那里为他人的罪行求得赦免以外,当别无所求。

奥古斯丁回信说,虽然他不愿看到任何人受酷刑折磨或被处决,但他却希望看到正义得到伸张。另外,由于类似的恐怖行动(既有异教徒也异端分子发动)在整个帝国日益猖獗,所以他希望卡拉马的案例能成为其他暴动者的榜样。

在八个月不作为之后,对这些异教徒施以重刑,虽然不是死刑。

耐克塔留再次呼吁奥古斯丁,请求普遍的赦免,因为“作为斯多葛派,会习惯性于说,所有的罪都同样严重,”没有任何罪该受特别的谴责。奥古斯丁对此不会认可,他让自己从这件事解脱出来。

 

双向沟通者

凭借他所受的修辞学训练,奥古斯丁在法庭上并非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但是,他最游刃有余的是在讲台上。

他与自己会众的关系非常显著。他的对话风格与抛给听众问题交织起来,而且他常会引来掌声或一些声音响应。敏锐胜过了古典结构:奥古斯丁在对听众说话时总是用“我们”,他说:“更好讲道的是,我们应该被你们理解,而不是作一个演讲的艺术家,谈论你们不懂的事。”

虽然奥古斯丁的许多讲道都被保留下来,但它们都是根据他的讲道誊写下来的,而不是事先写好的。他的讲道至多是根据粗线条的笔记来讲,有时甚至没有笔记;若是读经人不经意间读错了经文,人们所熟知的是,奥古斯丁会忽略自己准备好的信息,即兴讲道。

“在这种情况下,我更愿意遵守读经人的错误,还有上帝的旨意,而不是跟随自己的意思,”他说。

他总是关注在听众中寻找活泼的生命之道大能的实际证据。他知道,当他看到人流泪时,他已经触动了人心。若是他们看起来很无聊,那他可能就会迅速改变自己的主题或停止说话。

 

久经考验的布道家

奥古斯丁最具挑战性的讲道是在罗马陷落过程中,因为恐惧和绝望临到了希波人的身上。

当消息传来时,56岁的奥古斯丁正遵循医生命令,在一个田园中康复。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写信给希波,敦促其他的传道人和百姓不要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忧愁上,而是要帮助那源源不断的难民。

北非人欢迎那些从船上下来的身无长物的难民,并聆听他们讲诉宫殿被入侵者所烧毁,宽敞的花园被遗弃,富人像野兽一样被追捕的恐怖故事。住在北非的罗马人很快就加入了从罗马来的这种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作为回应,奥古斯丁宣讲说,耶和华上帝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子民。绝非如此。事实上,他的臂膀在罗马发生的这场大灾难中,以之作为对人信心的大试炼。

他解释说,罗马世界就像一个炉子一样;在其中上帝像火一样燃烧,为要吞灭草木禾秸,同时强化并炼净黄金。奥古斯丁甚至敢于攻击人们因为所遭遇的麻烦,就对上帝产生了广泛的怨恨。

“难道使徒的遗愿就是要保护你们愚蠢的剧院吗?”他问道。“难道彼得受死,他的身体被葬在罗马,就是为了让你们剧院里的石头不至被挪动吗?”有人抵制他的话。有人告诉他不要“碰罗马的话题。”

此时,他的信息变得有点防守。“你们若愿意,就对我发泄你们的愤怒吧,”他说。“不管我们被激动有多深,我们都不会对你们报以诅咒;若我们被你们诽谤,那我们只会为你们祈求更多。”

为了让徒然攫取了自己会众的受苦这一主题有意义,这位伟大的北非人诉诸一个当地人熟悉的形象:就是橄榄榨油。

整个夏天,橄榄都挂在于微风中飘摆的枝头上。然后,在年底时,它们却要被打下来,在榨油机中压碎。所以,奥古斯丁说道:“现在是年底了。现在是时候要榨油了。”

但是,他看到的绝不仅仅是410年众多事件中的毁灭。他知道,压榨是一个过程目的是取得积极的成果。通过它,好油可以自由进入桶中。世人在压榨之下破碎,他宣讲说,肉体被破碎,灵性却变得清澈,流淌出油来。

奥古斯丁已经感受到自己生活中那种炼净的压力,并把它的工作延伸到自己的会众。然而,牧师的责任并不仅仅是压榨槽,而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角色。

他这样描述牧师的工作说:“扰乱者要责备,灰心者要激励,软弱者要扶持,抵挡者要鄙视,奸诈者要警惕,生疏者要教导,怠惰者要激发,争辩者要束缚,傲慢者要压制,诉讼者要怀柔,贫穷者要救济,受压者要解放,善良者要褒扬,恶要忍耐,当使人人蒙爱。”(St Augustine, “Sermon CCIX, ”Quoted in John T McNeill, 1951, A History of the Cure of Souls, New York: Harper and Row, P. 100)

布鲁斯•雪莱丹佛神学院教会历史资深教授,简单教会历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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