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真理争辩的爱任纽
陈知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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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爱任纽生平及处境

“爱任纽在基督教神学史上是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因为他是击溃诺斯替主义的巨擘，又是首先提出原罪与救赎完整理论的第一位基督教思想家。” 1

“不要照愚昧人的愚妄话回答他，恐怕你与他一样。要照愚昧人的愚妄话回答他，免得他自以为有智慧”箴 26：4-5。

1. 爱任纽的生平
爱任纽（天主教译为“圣依勒内”，Irenaeus，约 130－202 年）2，他出生于小亚细亚的首府士每拿（今土耳其境内） 一个希腊化的家庭中，是使徒后时期（100-200 年）最后一位教父。他名字的意思是“平安、和平”之意，虽然对他的家庭 和他的生平，我们却知之不多；但我们仍可以说，在基督教会 史上，他在很大程度上成就了东西方教会的和平，祝福了教会。
20 岁以前，爱任纽曾经受教于使徒约翰的弟子、士每拿主教波利卡普（Polycarp, 约 70-156 年，港台作“坡旅甲”），并与自己的老师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很可能，爱任纽在自己的 老师波利卡普被带到罗马受审并在那里殉道时，就陪伴在自己 的老师身边。155 年，爱任纽在自己的老师波利卡普殉道之后， 很可能在罗马向殉道者查士丁学习了一段时间，阅读了许多查士丁的著作，并在那里开始自己的教会服侍。这为他将来在教会中的服侍，和成为东西方教会神学思想沟通的桥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64 年左右，罗马皇帝奥勒留开始逼迫基督教会。爱任纽为形势所迫，前往高卢的鲁顿纳姆（Lugdunum）即现在的法国 里昂 3。一般认为，里昂的教会乃是由小亚细亚一带的宣教士建立起来的。4而且，里昂主教的坡提努斯（Pothinus）曾是一 位老兵，与爱任纽同为波利卡普的学生，但要比爱任纽要年长 一些。所以，爱任纽到那里去避难并参与那里教会的侍奉是合 理的选择。爱任纽到达那里后，就被里昂教会推选为教会中的 长老。他担任这一职分大约有十几年之久。在此期间，他以极 大的忠心和热情来侍奉、并写作诸多短论，他的讲道恩赐、调 停斡旋的能力和学术修养，让爱任纽受到了教会中信徒的高度 尊重，以致人们把他看成是接替年老的波提努斯的最合适人选。
177 年，罗马帝国中逼迫基督教会的风暴席卷了高卢南部地区。当时，年近九旬的老主教坡提努斯被投入了监狱，继而和其他数位教会领袖一起殉道。但是，爱任纽当时由于接受里昂教会的差派，带着信件前往罗马，代表教会就孟他努异端与罗马主教伊留特柔（Eleutherus）进行调停和说明情况，以便造就教会之间的和平。因此，他侥幸逃过了这次对基督徒的集体大屠杀。此后不久，爱任纽回到了里昂，并于 178 年被推选为里昂教会的主教。爱任纽凭借自己所领受的非凡恩赐和极大的宣教热情投入到了侍奉中。他是一位具有非凡恩赐的讲员，放胆照着圣经宣讲上帝的道。他通晓凯尔特语，具有很高的宣教热 情，不断差遣宣教士前往其他异教地区去宣扬福音。经过他在 高卢南部坚持不懈的努力，他使里昂变成了一座基督化的城市。
5他不仅为高卢的唯一主教，他的教区也延伸到了维也纳，甚至更远的地方。202 年，在罗马皇帝塞维鲁（Septimus Severus） 的统治之下，里昂地区又一次发生了大逼迫，爱任纽便在此时为主殉道。

2. 爱任纽的处境
爱任纽对基督教会的贡献在于他的神学思想，而这成形于他自己时代处境的回应。他的时代处境就是诺斯替主义。6这个词长期以来一直被用于表示二、三世纪的教父们批判打着基督教幌子的异端。为什么称之为诺斯底主义，原因在于他们秘密知识的主张。这些人主张说，人之所以得救乃在于拥有“奥秘的知识”（gnosis），一个拥有诺斯或“秘密知识” （Gostikos）的人才是得救的人。诺斯替派主张，有一种得着这种秘密知识，就是秘密的口传。主耶稣的亲密门徒，诸如约翰等，得到了一份其他门徒无份的“秘密知识”，而诺斯替派以某种方式知道了这种秘密的知识。
在爱任纽看来，这一异端最早的源头是《使徒行传》第八章中的那位行邪术的西门（ Simon the Sorcerer or Simon theMagician）。此人曾经运用自己的邪术，使他的同胞大大的惊奇和佩服，以致他们将他视为至高神的大祭司，有神的能力并可以得到启示的捷径。西门再看到彼得按手为信徒祷告就有圣灵将在他们身上时，就蠢蠢欲动想用钱财来购买这一权柄，好 让他能够按手在谁的身上，谁就可以被圣灵所充满。据传，这 人虽然受了使徒彼得的严厉责备，但仍然不思悔改，后来再度 故伎重演。早期的护教士作家查士丁（Justin，100 – 165 年）描述说，西门怎样用邪术的力量，不仅在撒玛利亚，甚至在罗马 也有许多的追随者。直到后来，他为了演一个从死里复活闹剧， 竟被白白活埋，受到了上帝的惩罚。尽管他死了，他的后继者 仍大有人在。不管这传说是否可信，但可以说诺斯替主义和他 在精神特质上是很相似的。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诺斯替主义的兴起的背景：首先，在罗马帝国的统治之下，人们生活相对和平状态，一些自由民物质生活充足，但这并不能满足他们心灵的空虚；于是，就有人希望依靠一些宗教上的刺激，来填补心灵空虚。其次，虽然基督教这时已经对世界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但是，仍然有人对基督教存在诸多的误解，他们尤其是宣讲基督的神性、基督受死复活等信息觉得不容易接受。第三，有一些知识份子，认为基督教的经典粗糙，教义过于简化不能提供深奥的哲学思想。第四、一些从其他宗教转信基督教的信徒，因为熟悉异教中各种神秘的仪式，认为基督教的崇拜过于单调乏味。诺斯底派以其混合主义的做法，神秘虚悬的道理，正好满足了当时人们的心理的需要。7
其基本特质是希望凭著人的知识、以人的方法将属世的智 慧与知识加在救恩的福音之上。诺斯替主义的方法是混合主义。他们将希腊的宗教思想与东方宗教，如巴比伦、叙利亚、小亚 细亚、波斯、印度等地宗教的某些教义，再加上以斐罗为代表 的犹太教，和以耶稣和使徒为代表的基督教。诺斯替主义强调宇宙进化的观念，加上神秘的崇拜，吸引了许多人。他们强调个人的经验，以神秘知识想达到更高层的世界。他们认为，启示必须靠神秘的方式获得。
最初，诺斯替主义是在东方深受希腊文化影响的地区，以埃及的亚历山太城作为自己的根据地。到了主后二世纪初，诺斯替主义扩张得非常迅速。他们开始差遣自己的教师到各地去传播其教义，并建立像教会一样的中心，企图把基督教併入他们的宗教版图中。混合主义、及其宣传伎俩，让诺斯替主义成为初代教会最大的异端，教会要时常与他们进行对抗。在爱任纽时代，诺斯替主义中最有影响力的是华伦努学派，而该派哲学基础很大程度上又是建立在柏拉图的观念上。这种异端思想在教会史上一直死而不僵，常常会以各种各样的变形出现。到了十八、十九世纪，诺斯替主义一词所指的范围越来越大。人们通常用诺斯替主义来指称希腊化晚期世俗文化向宗教文化转型过程中的一场大范围的宗教运动，成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庞大的混合主义，通常被称为“灵知运动”。今天，仍然有诺斯替主义异端的残余，像自由派（Liberal Theology)、新纪元运动等。但不管其形式如何变化，诺斯底的主要教义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1）在上帝与世界的问题上。在世界的结构方面，他们主张“二元论”（dualism)。他们说，世界是由灵魂世界和物质世界组成的，两者是相互对立的。灵魂世界是善的，由良善的神来管理，是人类灵魂的最终归宿。物质世界则是恶的，由邪恶的原则来统治，是束缚人达到幸福境界的桎梏。而且，灵魂世界与物质世界是永远对立的。8这种崇尚灵魂，鄙视物质的“二元论”作法，造成诺斯替主义者在道德上走向两种极端化的倾向：即纵欲与禁欲。纵欲主义者认为，物质的肉体既然是灵魂的囚笼，所以就应当用尽量放纵肉体情欲的方式，来彻底败坏这肉体。禁欲主义者认为，属物质的肉体既然是恶的，就当努力去通过禁欲的方式来克制它，不让肉体的情欲有任何放纵的机会。
在世界的起源方面，他们主张的是“流溢”（emanations） 的创造说。他们认为，确实存在着一位崇高良善的主宰，但祂 不可能是旧约中的神，祂比旧约中的神要超越。因为旧约中的 神，创造的是物质世界，而物质世界是恶的，所以他不可能不 是至高神，乃是一位次等的神，名叫创世主(demiurge)，也是 犹太人的神。那位超越的、良善的上帝才是光明之神，名叫 “普利若麻“（Pleroma ），他接着 Sophia （智慧）让万物从 属灵世界中流溢而成。今天的世界是从属灵的世界来的，是靠 着“流溢＂或者说进化而产出来的。他们认为，耶稣基督把灵 界至高的神启示出來。只不过，因为物质是恶的，耶穌便沒有 道成肉身，社在世上的出現是一个幻影，所以他們的基督是信 仰的基督，而非历史的基督
（2）在基督与救恩的问题上。诺斯底派认为，救赎起源于 灵魂的世界，人要得救，就要让美好的灵魂脱离邪恶的物质世 界的束缚。这种救赎是通过特殊的奥秘的知识（Gnosis）达成 的。这是一种超然的知识，是从神的啓示和啓蒙而来的知识。 唯有拥有了这种更高的知识，人才能脱离物质世界各种恶欲的 束缚，获得救赎。然而，只有少数蒙上帝恩宠的人是才能获得。为了说明这种知识的源头，他们更多诉诸口传的传统。
他们通常把人分为三类：第一种人，是属灵的人（Pnuema-tikoi) ；第二种人，是属魂的人（Psychikoi) ，第三种人则是属肉体的人（Sarkikoi)。属肉体的永远不可得救，属灵的是得救 的，因他们是有“知识”的人，只有他们才可以得救，属魂的 则指有得救希望的人。如何来获得上帝的恩宠呢，其方法是要 依赖神的啓示，神秘的经验，以及苦行主义之实施。另一方面，他们否认基督的代死，基督来，为的是要拯救人类，这是历史上的一大转机。但是，赎罪却并不是因着耶稣基督的代死获得的。人类需要的是一位师傅，由他去驱散无知并废除死亡。9
在基督论的问题上，诺斯替主义所主张的是“幻影论”（Docetism）。他们认为，基督的工作完全是属灵的，祂是属天的救赎者，从未跟血肉之躯有任何关系，从而否认祂的道成肉身。他们认为，基督乃是通过层层的Aeons 和archons 降临， 只是像人，但实际上却没有真正道成肉身，取得人真正的身体和人性，不过是“幻影”。或者说，基督只不过是暂时进入了属人的耶稣里面，把这位耶稣作为基督教导人类灵魂真正来源的工具。基督的救赎不需要道成肉身，不需要为人代死，耶稣这个人生平和死亡与救赎没有任何关系。10
（3）在复活和末世的审判问题上，诺斯替派认为：既然物质本来是恶的，而灵魂世界是良善的，所以是没有復活的，也没有末世的审判。那些蒙救赎的灵魂将来要升到其来源之处： 光的国度，而最终将被吸入神性的丰满裡。而恶人将进入那全然毁灭的黑暗裡。
（4）对待圣经的问题上，他们要么是完全否认旧约，要么 就是歪曲圣经。他们虽然接纳使徒的教导，但却随他们自己的 意思加以解释。他们另外强调那些未写成文的使徒传记和教训。
爱任纽在多次前往罗马传递书信进行调节的过程中，发现一位曾身为波利卡普门徒的人如今归信了诺斯替派的华伦天奴派，这让他很吃惊。等到他回到里昂之后，发现华伦天奴派在那里也颇为盛行，足见其影响极大。另外，他的老师波利卡普的信件常常在他所在的教会中诵读。爱任纽立定心志要完成两大任务: 一方面，是使任何人不致将它迷惑与基督教混淆起来； 另一方面，就是让诺斯替主义这样一种怪胎不致存活下来，或 者是再度死灰复燃。11这些事无疑都激励着爱任纽为了对抗这 异端，维护教会的正统信仰，奋力而战。所以，爱任纽一生中 勤于著述，极力与之争辩。

二、爱任纽的著作

爱任纽一生中写下了许多著作，但最后得以保留下来的并不很多。在这些保留下来的著作中，有五卷本的《驳异端》（ Against Heresies ） 12 ， 及《使徒传道论》（ Proof of the Apostolic Preaching）为其最主要的著述。就前者而论，因为早期教会关于诺斯替派异端教训的记录大多已经散失，爱任纽的著作成为新约时代与尼西亚会议前之间最重要资料；在护教方面有极大贡献与价值，经常被反对异端的作家采用。至于希腊文著作只有誊正本仍存留着，这些誊正本极有可能是据拉丁文的译本重新编辑成的。至于后者，人们在一九零四年重新发现了亚兰文译本的《使徒传道论证》，更是从旧约预解释基督论及延伸基督教神学的凭证。
《驳异端》是一部批判当时流行的异端诺斯替主义（又名神哲主义，灵知主义）的重要著作。爱任纽的驳斥一般说来是非常有效的，这主要在于：第一、他拥有很好的知识体系；第二、他牢固第掌握了圣经中的教义；第三，用非常锐利讽刺性的幽默语言。13
卷一，爱任纽反驳的是诺斯替主义的华伦天奴（Valentinus） 的门徒多利买（Ptolmenaeus）的异端。原因之一是，这一派当 时在罗马颇为活跃；另一原因是，爱任纽的一个朋友受到了这 种异端邪说的影响，为之而着迷。爱任纽反驳的方法是，因为 他们的前提是错谬的，他们的吸引力在于以一些虚构的奥秘知 识为基础，只要对这些内容进行揭露，就可以达到釜底抽薪的 目的。14所以，爱任纽首先证明这种世界观大部分是杜撰的神 化和毫无根据的想象。例如，爱任纽在针对诺斯替主义所提出 的一个由“难以言述”（Arrhetus）及“宁静”（Sige）组成的
“二分体”(Dyad)产生出一系列而分体，继而产生出一系列的
“伊安”（Aeon ），并由此这些伊安而创造了世界的“流溢” 式创造说， 15非常犀利诙谐第说“呸！呸！啐！啐！看到他表现的这样后延无耻，胆敢为自己的虚假系统命名，但一点也不脸红，我们应该都吐他一口痰！”16
卷二，爱任纽运用常识来反驳诺斯替中的华伦天奴派异端。运用的是逻辑学方法，他以严格的逻辑来攻击”普罗路马和伊安 说 ( Pleroma and aeons) ，在这里，爱任纽宣告说，诺斯底主义 所宣称的那种关于创造主、基督和使徒的秘传，完全是虚假骗 人的。教会设立监督，这些监督善于对抗异端，后来监督的权 力也越来越大。由于他和使徒约翰之间的传承关系，这个作品被基督教大众视为权威著作，对平息诺斯底主义异端有很大作用。在这部书中，爱任纽的重要贡献是发展出了基督教的救赎观，对整个的教会神学的发展过程和方向，具有深远的影响。
卷三至卷五，爱任纽引用上帝的圣言来驳斥诺斯替主义的错谬。“既然自使徒以来的传统存在与教会中，我们就当诉诸这些同样也写作了圣经的使徒给出的圣经明证”。17诺斯替派要么否认旧约圣经，要么歪曲其中的内容，主张旧约中的上帝是愤怒的上帝，新约中的上帝是慈爱的上帝。为了驳斥诺斯底主义的错谬，证明其解释是不合理的谬论，爱任纽主要有以下几方面措施，第一，教会着手开始确立基督教的旧约和新约的正典圣经。第二、爱任纽用查士丁的预言与预表说来肯定《旧约圣经》，采用预表的解释（Typological exegesis）来说明旧约与新约之间的合一性。18第三、教会也制订信仰守则，这些守则后来成为初期教会的信经。
《使徒宣讲的明证》（Proof of the Apostolic Preaching)，这本书并不是像《驳异端》那样，是条分缕析第针对诺斯底派异端主张进行回应；而是为了作为确立信仰教义的训练手册而写作的。它所针对的对象并不是慕道友，而是为了加强那些已经相信之人的信心。所以，这本书比《驳异端》更加系统化。本书所探讨的主题乃是“在大公教会中由使徒所传承下来的教义内容”19都是该书的篇幅长达一百章。其中，3-7 章，是系统列出信仰内容；8-42 章，是历史顺序来说明信仰。42-97 章，是根据圣经来证明前述信仰；98-100 章，则重申了爱任纽写作这一著作的初衷。在这本书中，爱任纽强调说：第一、上帝是创造宇宙的主宰，祂的旨意不可抗拒，祂的大能毫无限量，祂非撒但，乃是统治万有的上帝。第二、基督信仰是旧约的贯澈。这些颇近福音派神学的特色。

三、爱任纽的神学

1. 功能性的三一论与创造
针对诺斯替派出于自己错误的二元论前提，为了规避将良善的上帝与物质世界割裂开来的做法，爱任纽所言说的上帝特别强调上帝是三位一体的上帝，祂既是创造主也是救赎主，是统管万物的上帝。他言说上帝的方式不同于护教家，因为他通常都会刻意避免使用哲学术语。
首先，爱任纽指出上帝乃是太初就有的上帝，也是从无中创造了万物的上帝，是拥有主权的上帝。上帝从无中创造了世界，这个世界是好的。20即使是魔鬼，也是上帝所创造的。此时，魔鬼貌似有权势管辖这个被败坏了的世界，但他的权势不过是暂时的、有限的，他对上帝创造秩序的背逆程度，他所能使用的一切手段，都在上帝的掌管之中。将来，上帝的计划完成时，万物都降服于上帝，魔鬼就被除灭。所以，唯有上帝才统管世界。21那位赐给我们救恩的上帝，和那位创造万物作为造物主的上帝，乃是同一位上帝。22
接着，爱任纽从经纶万物的角度来言说圣父上帝、圣子上帝和圣灵上帝三个位格间的关系。他喜欢用的表达方式是，上帝用两只”手”来创造和管理世：即圣子和圣灵。圣父是属灵的上帝，具有独特性和超越性，是创造主，藉著祂的道来启示祂自己；圣子既有完全的神性，也有完全的人性，祂的工作时代死；圣灵是上帝的灵，从上帝的存有里涌流出来，圣灵的职份是使人成为圣洁。所以，爱任纽的三一论是简单质朴的、是功能性的三一论模式。他把圣灵和圣子相提并论，以基督为上帝之道的形象，以圣灵为上帝的智慧，以此来解释三位一体。
“祂的道和祂的智慧，祂的子和祂的灵常与祂同在”，创造工作当然并不是道和圣灵工作的全部。23
在创造的问题上（这里仅以人为例），爱任纽认为，这三一上帝照着自己的形象来创造人，祂的形象乃是圣子。人正是照着圣子的形象被创造出来的。“祂照着上帝的形象创造了人; 而这‘形象’乃是上帝之子，人是照着祂的形象创造的。” 24 这个形象也是圣子耶稣基督道成肉身后的形象。这样，在爱任纽看来，显然上帝的形象无法从人的身上找到，而只能是人成长的楷模和方向。所以，亚当和夏娃被造还是不完全的，只是上帝造人目的之开端。上帝将他们放在伊甸园中，目的就是让他们发展和成长到具有圣子的上帝形象。这种成长的能力并不是依靠亚当和夏娃自身的能力达到的，而是靠着上帝的能力达成的，是祂继续创造的一部分。25
2. 基督与救赎
（1）同归于一（recapitulation），是爱任纽的一个重要的思想。其字面解释为”复归元首”，即处于新首脑之下。爱任纽要用它表达的主要和特殊的意义是说明基督作为新人类元首的工作。其思想起源是，受到了《约翰福音》及《约翰壹书》影响，认为使徒所教导的基督的救赎乃是透过基督的道成肉身和代死，“同归于一”即给人性提供一个新的起头。
上帝救赎人类的计划是一直进行的，但以神性与人性的联合道成肉身为最重大的开端，以耶稣基督复活升高为极致。全然圣洁的神子耶稣基督，借着童贞女马利亚“道成肉身” 取了真实的人性而成为人子，乃是为顺服父上帝的旨意来成就救赎工作。基督重新经历亚当的历史，借着自己在亚当所有失败的地方获得成功，将人类从因为第一亚当堕落而陷入的罪性中挽回，使人性得到了完全的医治。26其中，耶稣受试探的事件考验基督人性的关键，而十字架的复活是基督同归于一救赎工作的极点 27。同归于一，是救赎进程在耶稣基督里的总结。28
（2）恩约观念。他将救赎论分三个恩约来达成救恩。第一 个约，为人心中的律；第二个约先祖们因为遵守内心的律而在 神前被视为义，十诫属于此种恩约。第三种恩约，乃是由基督 将原有在人心中的律恢复了，即爱的律。第三种约与前约的关 系如同从捆挷中得释放；所要求的不单是相信父神，也相信圣 子，因为基督已经降世。第三种恩约不只限于以色列人，乃是 全人类都可以领受，基督徒所领受的，比犹太人的严厉。他用 历史证明基督教信仰的正确，主张圣经上帝与人一系列的约， 通过这些约，独一真神照世上男女所能接受的程度，把祂的旨 意循序启示给他们，爱任纽发展了基督是全人也是全神的观念， 因为基督经历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整个人类都能因祂的工作
而成圣。

爱任纽是从约的角度来考虑救恩的。他指出，上帝对万物经纶管理（οικονομία) 乃是一个整体，体现为四个依次互相连续的约。第一个约，是亚当之约，直到洪水灭世为止； 第二个约，是挪亚之约，直到以色列人出埃及为止; 第三个约，为摩西之约，到基督降生为止。第四个约，是基督之约，持续到历史末了。29
爱任纽在反驳诺斯底异端时，十分强调两点：神的恩典是为万人的，和人人都可以有自由回应神的恩典。神给人的恩典包含了赦罪、真理的知识及永生。因此荣耀的上帝使我们透过祷告和信心的参与给了我们在人性上能够分享基督的机会。
4. 教会、圣礼与使徒统绪
（1）首先，在这个”同归于一”的工作中，教会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教会就是基督的身体，以保守宣讲使徒传统和宣讲为责任，以忠于上帝的圣言及爱众肢体为表现。既然作为元首的基督胜过了撒旦，所以整个教会也就因此而恢复了成长为圆满形象的可能性，并借着连于基督，使这种成长的可能性在基督的身体里得以实现。如何连于基督呢？这一工作是借着洗礼和圣餐来完成的。但我们当晓得，使我们联合的乃是基督。是祂借着这种与基督联合，来推进自己”复归元首”工作的。
（2）圣礼观念。爱任纽认为，得到救恩的主要途径是圣礼，包括婴儿的洗礼与圣餐。他特别强调说，人在洗礼之前必须有信心，不但要从智力上来接纳真理，而且也当完全顺服的信心。唯有如此，才能过一种与蒙召的恩相称的圣洁生活。藉著洗礼，一个人得以重生，他的罪得蒙洗净。从此，在他里面就有了新生命。上帝的圣灵赐给每个基督徒新的生命，叫他因善行而结出义的果子来。
（3）爱任纽非常注重使徒统绪及传统。为了回应诺斯替派异端所谓的秘传知识，爱任纽充分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因为他乃是作为波利卡普学生，波利卡普又是约翰的门徒，而约翰又是主耶稣所爱的那位，是祂的核心门徒。他指出，若主耶稣曾将这种知识告诉约翰，那约翰就会告诉波利卡普，波利卡普就会告诉他。30但是，他认为，当时传承了主耶稣教训的各个主教不承认这样的知识。所以，这样的知识是不存在的。
爱任纽为了把异端摒诸教会门外，保守教会的纯净，特别强调真正起作用的是使徒的统绪，即一套从使徒及其门徒传承下来的“传统本质”相同的信仰体系。尽管各地教会的语言不同，但这一本质是相同的。爱任纽最喜欢用的是词语是“信仰标准”（the canon of the truth）。这不是说，有某个单独的、为普世接受的信条，而是说“在大公教会中所传承下来的基督教信仰的内容” 31，各教会主教乃是承袭了由使徒传承而来的统绪，他们代表了教会有形的合一。诺斯替派主张秘密知识，实际上就是分裂教会的人。32
教会必须藉着连于基督，并依靠祂的圣灵来传扬真道。长老和主教接受教导权柄时，同时得著了使徒的教训，这就是教会传承的真理。主教（presbyter，episcopal，bishop）是福音授权的解释者，在主教中，管理使徒曾服事过教的主教是最有权柄的，在所有主教中罗马主教是彼得和保罗继承人。借着长老和主教，代代相传。在一段颇引起争议的文字内 33，爱任纽似乎是说，在罗马的教会是由彼得与保罗亲手建立的，承受了使徒的真传，将使徒统续成为教会的系统信仰标准，且公开传授，是教会教导的楷模。人人都必须遵从罗马的教导，并以此作为信仰的标准。爱任纽指出：“传统来自使徒，是伟大的、极古老的，而且在罗马普世闻名的教会是由个荣耀的使徒所建立的和组，那就是彼得和保罗，因此也可以说明宣道的工作能直到今日是靠主教承袭了使徒的权柄。所以，每个教会应让赞同这一个教会是有它卓越的权柄，这件是极其需要的。”34

5. 圣经正典

诺斯替派强调所谓秘传的“知识”；马吉安派删改圣经仅保留保罗书信，宣称他们有“圣经”根据；孟他努派强调所谓拥有“新启示”；这些都在某种是否认旧约的做法。
爱任纽的回应是，把新、旧两约圣经放在同样重要的问题地位上，其方法是解决律法与福音的协调。他认为，律法是上帝救赎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约束人的罪。它是法规，也是应许，它有有效期。律法是上帝引导人完成祂旨意的手段，他的旨意永不改变， 律法不能完全废除。律法的核心道德律，特别是” 十诚” 仍应遵守。古代的礼仪律是为宣告救主而设立的，因基督降生已废除。所以《旧约》与《新约》就是统一的，《新约》是《旧约》的继续与实现。35
在保罗书信之外，竭力为四福音书的正典地位辩护，是第一位承认“四福音”的人，并称之为权威作品。《启示录》的正典地位进行。而且，爱任纽还身体力行，在自己的著作及讲道中，大量引用过新约经卷，对奠定新约正典做出了重大贡献。
因此，教会必须确立自己的权威，以解释圣经的意思；权威的执行是透过治理教会者，就是主教（bishops）。教会从那时起，一直到宗教改革期间止，都是采用主教制。甚至今日仍有一些教会维持这种形态，如罗马天主教、希腊正教、圣公会与循道会。

四、爱任纽的贡献

圣徒爱任纽人如其名，他一生都在忠心地致力于驳斥当时流行的异端，维持教会信仰的正统与合一，建立基督教神学思想的大厦。虽然此前的教父与护教家已经共同奠定了基督教神学的基础，但在罗马帝国大逼迫的动荡中并未来得及在这基础上建设。这一工作就落到了爱任纽头上，他成为基督教会史上第一位重要的神学家、基督教护教学家、主教。他的著作开启了早期基督教神学的系统发展时期，并被罗马公教会和正教会封为圣徒和教父。
首先，为了反对异端，他是基督教会史上第一位身为主教的护教者，是击败诺斯替主义的重要神学家。爱任纽强调教会的传统和圣经，使使徒性成为教会传统的重要标记。第三，爱任纽在新约圣经正典化过程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旧约被视为神的启示，在基督徒心目中，使徒见证的启示被提升为最高权威。
其次，爱任纽竭尽其所能把东方亚细亚的神学传统和西方罗马的神学传统结合起来，成为使徒后时代兼跨东西方重要人物。爱任纽出生于小亚细亚，深受东方希腊神学思想影响，他作为波利卡普的学生，在一定程度上承袭了约翰与波利卡普的神学。另外，因为起初爱任纽陪同自己的老师来到罗马，曾师 从于护教士查士丁，并以传教士身份到高卢的里昂。所以，在 一定程度上又承袭了基督教护教士及大公教会运动代表的思想。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因爱任纽坚持，使他的思想成为 当时一个重要的学派，即小亚细亚学派。另外，两个学派是亚 历山大学派，主要有克莱门（革利免）和奥利金（俄利根）为 代表。其立足点为逻格斯，运用的方法是哲学方法；以及北非 学派，主要有德尔图良（特土良）及其学生西普里安（居普良） 为代表。以爱任纽及其学生希坡律陀为代表的小亚细亚学派以 其对圣经具有非常清晰的认识，坚固的信仰为神学根基。他们 注重，神学是“圣经事实”的神学；在神学方法上，以历史事 实的基督作为出发点，追求神学实际，反对使用哲学推理。在 神学架构上，“救赎论是其整个神学的主要原则”；上帝即是 创造主，也是救赎主，上帝的主权为特点。36这些都成为后来 正统神学的重要内容。无怪乎，他既被东方教会也被西方教会 视为圣徒。

1 奥尔森，《基督教神学思想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年，61
2关于爱任纽的生平，我们所能找到的资料并不多。但是，当我们将这些零星的信息集中起来，仍然能有一个大略的脉络。

3 Gregory of Tours 认为，是波利卡普将爱任纽差派到了里昂。但是，Mr F. E. Warren 认为，是同波利卡普学生的Pothinus 将爱任纽带到了里昂。
4 F. R. Montgomery Hitchcock, Irenaeus of Lugdunum, The Cambridge:1914, 4

5 Philip Schaff, editor, Ante-Nicene Fathers vol. 01. The Apostolic Fathers with Justin Martyr and Irenaeus，311.
6 R. A. Norris, God and the World in the Early Christian Theology:
A Study in Justin .Martyr, Irenaeus, Tertullian, and Origen (New York: Seabury Press, 1965), p. 72.

7 萧江阳，基督教思想史，台湾：中台神学院，1972，30-31.

8 马有藻，《基督教神学思想史》，香港，天道出版社，28-29

9马有藻，《基督教神学思想史》，香港，天道出版社，28
10 奥尔森，《基督教神学思想史》,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4 年，64.

11 Philip Schaff, editor, The Apostolic Fathers with Justin Martyr and Irenaeus，in Ante-Nicene Fathers vol. 01. 310
12 full name: A Refutation and Subversion of Knowledge So-Called, 简称为 Adversus Haeress，see Eusebius，Hist. Eccl., v. 7.

13 Philip Schaff, editor, The Apostolic Fathers with Justin Martyr and Irenaeus，in Ante-Nicene Fathers vol. 01. 312
14 冈萨雷斯，《基督教思想史》，陈泽民，许列民等译，译林出
版社，2008 年，149 页。
15 Irenaeus, Against Heresies, 1.11.
16 奥尔森，《基督教神学思想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年，63.

17 Irenaeus, Against Heresies 3.5.1.
18 Irenaeus, Against Heresies， 4.20.7-25.3; Epid:43-51
19 “使徒的宣讲”(III, iii. 2)、“使徒的传统” (III, iii. 4) 、“真理的宣
讲” (I, iii. 1; III, iii. 4)、“毫无偏差的真理标准”（I, i. 20），参见， Irenaeus, St., Bishop of Lyon Robinson, Armitage, D.D. (Editor) : The Macmillan Co. vi. also J.N.D. Kelly，Early Christian Creeds，76；

20 Irenaeus, Against Heresies 2. 10
21 Irenaeus, Against Heresies 5.24
22 Irenaeus, Against Heresies 4.6.2; 4.20.2

23 J.N.D. Kelly，Early Christian Creeds，70-2。
24 Irenaeus, Apostolic Preaching, 22
25 Irenaeus, Apostolic Preaching, 12 see also Gustaf Wingren, Man and The Incarnation (Philadelphia: Muhlenberg Press ,1959 ) , pp.26-38。

26 麦葛福，《基督教神学原典菁华》，229。
27奥尔森，《基督教神学思想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年，65-6
28 Adversus Haereses, 5. 20

29 Irenaeus, Against Heresies 3.11.8

30 奥尔森，《基督教神学思想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年，61
31 J.N.D. Kelly，Early Christian Creeds，76
32奥尔森，《基督教神学思想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年，62

33 Against Heresies, 3. 3. 2.
34 Irenaeus, Against Heresies 3. 3. 2
35 冈萨雷斯，《基督教思想史》，陈泽民，许列民等译，译林
出版社，2008年，156。Cited from Jean Daniélou . “Saint Iréné et les origines de la théo1ogie de I’histoire” RScRt:L, 34 ( 1947 ). 227 – 231

36 萧江阳，基督教思想史，54-56.

思考题
1. 爱任纽的重要贡献是什么？

2. 他是如何回应诺斯替异端的？

3. 我们当如何从中得到借鉴，应用在信仰生活中？